东莞,全球潮流玩具集散地。长期为国外品牌玩具代工的经验,让这里成了“潮流玩具”的生产大本营,进入潮玩赛道的品牌,大多视东莞为供应链首选。
今年双11从预售开始,不少潮玩工厂到深夜依然灯火通明,ToyCity也在其列。
ToyCity是立足于东莞的新晋潮玩品牌,创立于年底。公开数据显示,ToyCity潮玩类产品SKU超过个,单品超过70个。推出Angelboy、LAURA等一系列中国原创IP,其中LAURA在国内原创IP中名列前五。
成立ToyCity前,郑波做了0年玩具。他说自己从重庆到东莞,跟所有去闯荡的南商都一样,啥都没有,就想出去看看,结果误打误撞进入玩具行业。人生最难熬的时候,是作为第一家公司的CEO干了8年时间后离任,8年的工作岗位说没有就没有,失落到谷底的伤痛外人无法理解,当时一个月没出家门。终于,觉得人生的一个段落结束了:供应商还认他,他就和几个人一手一脚又建立了自己的公司,继续做玩具,现在还创立了独立的潮玩品牌。
前不久,混沌创新院主理人玫洁与ToyCity创始人郑波进行了一次深入对话。在对谈中,郑波回顾从玩具到潮玩的那些年。
做门槛、做体系、扩建、做原创IP,他“像一个叛逆的从业者”。总是以“特别”的逻辑思考,“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危机,其实那是机遇”——这是他对危机的自知。
在采访中,郑波讲述了为什么会有ToyCity,他说:我已经最起码做出了10亿件玩具产品在全世界销售,包括高达、米奇、变形金刚、咸蛋超人、HelloKitty……我们经手的IP无数。大家会说,做玩具就找波哥,凡是认识我的朋友都把客户推介给我。这也许就是你专注一个行业,旁人对自己的认知。
“客户会问你,一个做了几十年玩具工厂的人,你做了什么品牌?
我有时也在问自己,能不能挑战自己,做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出来?
还有一件让我觉得很惭愧的事,做OEM的时候,我们唯一做过的中国IP,就只有一个葫芦娃,量还非常少。为什么不能出一些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的IP呢?”
以下是对谈全文(有删减),一个0年玩具行业创业者对潮玩的底层思考——
对谈嘉宾|玫洁混沌创新院主理人
郑波ToyCity创始人混沌创新院1级4班
编辑|混沌商业研究团队
“我做了0年玩具代工,从打工、OEM、到品牌”
玫洁:ToyCity是怎么来的?现在在潮玩行业大概是什么位置?
郑波:我记得很清楚,那时刚好过年,还处在疫情期间,我们三个人坐在地毯上,商量着说要做ToyCity,其实在这之前我们也酝酿了很久。
我们是从零开始,ToyCity成立才不到两年,但受潮玩市场驱动,从去年11月份到现在,精准粉丝数量已经涨到60万以上。精准粉丝是从价值上定义的,而不是按粉丝购买额定义的。
中国潮玩企业,不论属于产品型、IP型、平台型,还是渠道型,大概共多家。我个人认为ToyCity在短短两年时间内,进入了前五。这个排名并非单纯按销量,而是按公司整体布局、定位、组织、消费者触达能力、线上活跃程度等等方面整体评估。
今年双十一天猫做潮玩品类的力度很大,被选上后有很多特权。比如可以在最大流量的直播主播,李佳琪、薇娅等人中,选一位作产品推荐官。直接链接0多万粉丝给你,粉丝会增长多少?没做到头部,天猫是不会给你流量的。
有很多人问我,ToyCity是怎么设计出来的?他们可能是想知道,短短一年时间你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?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,是跟风做,还是理解了它的本质才去做?
玫洁:那你是跟风做吗?我记得00年底,刚见到你的时候,你们还是做OEM(OriginalEquipmentManufacturer定点生产,俗称代工)比较多。转折点在哪儿呢,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做自己的品牌?
郑波:其实我已经在玩具行业做了差不多0年,把OEM从几个人做到0人,算上外部供应链可能有几千人。在OEM工厂里,我们不算最大,但算是做得最稳的,有选择客户的权利了。
做了这么多年代工,也积累到一些可以迁移去做品牌的能力。
第一是组织能力。对工厂来说,设备、机械……其实都是能用钱买到的,但组织不行,所以组织才是最大的资产,是真正软实力的一部分。对组织有较深的了解后,你再去做品牌,怎么配备组织,需要怎样的合伙人、人才,都会更清晰。
做工厂的时候,员工很踏实也很单纯,文化水平相对来讲没那么高,只要能得到实惠,他就会很开心。我在初创第一家公司的时候,没有远大的目标,只有一个方向,就是我们的企业存在的价值是:改善他人的生活,以始为终。
我记得年,公司发展很困难,赚不到什么钱,但我们反而在当时给员工提供了最好的福利,给他们买车买房。我觉得困难的时候,才是显示组织的力量的时候。我们的初衷不会变,就是改善员工生活,这跟企业的经营逻辑是相通的。
所以说,从开公司到现在,我们的管理团队流失率不到5%,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。但自从开始做ToyCity,OEM公司会议我一次都没参加过,业绩却是有史以来最好的。
第二是成本控制能力。我们当时在公司推崇一种企业文化叫成本文化。很多人认为,高大上的东西才是企业文化。但我觉得传统企业就是要拼执行力,谁的执行力强,谁就能有成本优势。
我们做OEM的时候,就看成本数据。在工厂内部,我们不讲战略、不讲高度,只谈成本。任何报表、信息都能体现成本。做的好与不好,都要用数据说话。
做公司,我们其实也推崇成本文化。成本控制得更好,市场优势就会更大。
压缩成本能带来什么优势?我们可以做差异化——潮玩不一定是高端的,高高在上、很冰冷的。我想让每个有需求的人都能玩上潮玩,而不是只卖给最专业的玩家。中国的潮玩市场仍处于培育期,大众玩家特别重要。
玫洁:那你们是怎么把OEM做稳的?到现在工厂还实现了自运营,有没有底层的逻辑?
郑波:现在OEM公司我每天就只看三个报表,部门盈亏报表、公司盈亏报表,以及业务报表。看业务报表的原因是什么?看看外面给了我们多少粮食,订单量是0万还是万。
做工厂的逻辑是不要求一夜爆发,是培养适合工厂的客户,客户和工厂是相辅相成的,一起进步,我们没有大客户,只有一起成长的客户。我们一般不会去接巨大的订单,因为做大订单盲目扩张的工厂都倒闭了。其实原因很简单,就是取舍和资源匹配。不能说外面给你一个大单,你就说,哇这是好事。首先要考虑自己能不能做,外面的资源能不能做?你要对客户负责。
工厂也不会被任何一个客户绑架,一个客户出现问题,会有另外一个顶替上来。工厂是你匹配了什么资源,先把它做精,然后再升级,一定是这个逻辑。
玫洁:所以做OEM的时候,你们也算是异类了,听上去理念有点特别。
郑波:特别这个词,得从入行开始讲。
我是重庆人,年到广东东莞打工,之前在技工学校读通讯、机械,但我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专业。
其实我和所有出去闯荡的南商一样,没背景、没钱、没资源,啥都没有,就是想出去看看。跟我太太谈朋友之前,我记得自己和她说过,能赚到10万块钱,在我们村里就算特别厉害的人了。她现在还调侃我,你赚了10万块钱为什么没回去?
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一定有远大的理想,真的是时代造就人。我打暑期工的时候来过广东,认识了一位玩具公司的CEO,毕业来到东莞,偶然又遇见了他。当时刚好有个送货员向他抱怨,说客户又不收他的货,我在旁边听。结果他对我说,你明天帮一下我去试一下好不好?
从这里开始,我才加入第一家公司,当时我们没有工厂,就是外接订单,外包给别人去做,赚取中间的差价。那时候下班最迟的就是我们,有一间宵夜大排档店,每天我们都是晚上最后一批客人,我们不去吃饭店老板都不关门,甚至有天,店老板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关门。
那时候做的玩具太多,接了很多国外的订单,慢慢就对玩具有感觉了,做着做着就喜欢上它了,觉得它很可爱,就这样一路做了下来。
我那时做总经理,一个月只拿块钱,不会去计较老板给我多少钱,因为是他把我带入这个行业,我在这个行业里真的是从小白做起。那间公司发展特别快,差不多两年时间就做到了1人。
但就在做到1人的时候,大概是年,老板生病了。那时候一年赚几千万,对普通人来讲太了不起了,我们都觉得老板太厉害了,跟着他是有前途的。反过来,他生病的时候,我们身上反而有了更大的责任,老板生病了我们必须顶上。
从那时起,除了财务不管,我什么都管,锻炼了个人的判断能力、决策能力。
那时我学到了什么?学大公司的管理体系,沃尔玛的、万代的……学习不是死记硬背,5S、6S管理这些东西不是要刻意去记,而是要在做事的过程中了解它、掌握它,你心里会自动形成一套体系。
我们的工厂就是讲求实际,我们的高管团队就是要去学习去充电,慢慢地行业中就有对我们的认知了,觉得我们做事靠谱。
但在我老板去世了以后,我觉得人的一段缘分就过去了。之前在团队中,大家无需多言就能互相理解。老板走了以后,这种情况就变了,有种不相信的情绪在里边了。
不相信是因为有些事不够了解,那他就会迟疑、就会拖延。比如要发工资了,他说不能发工资,我还在外面。但这种事情是不能拖的,对不对?所以我又培养了一些员工。
我对这家公司是非常有感情的,从年到年,从3岁做到31岁,实打实说就是这8年时间,这个平台成就了我。我一直感恩老板,跟他的关系已经是很好的兄弟,每年基本上都去上海祭奠。我记得很清楚,奥运会之前,年7月8号,他跟我说自己最大的心愿,第一是回去跟我一起做事,第二是看奥运会的开幕式,结果两件事情都没实现。我觉得身体太重要了,没有一个好的身体,什么都是空想。
所以我们还有一种企业文化叫义气文化,我们没有老板文化。
玫洁:后来你就离开那家公司了是吧?自己做了一家OEM公司。
郑波:我们几个管理人员都是一路成长起来的,对公司有留恋。所以为了留住公司,我们干脆以股份的形式来合作,当时都觉得这个方法很好,但有些本质的东西始终不能解决,怎么合作都是有问题的。
后来我就觉得这件事做不下去了,就提出了离职。结果以前那间公司三年就倒闭了,其实我现在还是觉得心里面很不是滋味,之前我把它当成自己的希望。
我记得很清楚,年我是公司第一个在东莞买房的高管,就是因为觉得漂泊不稳定。如果年我离职的时候,没有一个安定的家在那里,我可能就回去了,不会再做玩具,再做潮玩。
离职以后,我足足一个月没出家门。当时就是睡觉吃饭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漫无目的。终于在一个月以后,我觉得一定要做点事情。
这是人生的一个段落。对人生的转折点,记忆就会特别深刻。
就当给自己放了个假,我必须要重新开始起航。所以从年开始,我就自己出来创业。当时钱不够,还好有资源,很多供应商说波哥我支持你,你有订单给我做。但前公司的客户我不会去碰,这是原则问题。
我们就重新开始接客户、接业务、请翻译,一手一脚开始建立公司。没有设备,我们就借了别人一间办公室,注册了一家公司叫天力,名字就很土。但那时候,我就是要赌运气,上天能不能给你力量,谁也不知道。
我一直在想,我们这种企业看起来很土,爆发力也不是很大,不能让员工一下子变成千万富翁,但我的责任里有一条,我一定会让核心团队先变成千万富翁。
最困难的时候,我也觉得应该有几个人要赚到钱,我们还有一个文化叫分享。自己的东西再多再好都没用,能找到人分享才算好。
玫洁:困难是指哪些,做OEM的时候有没有经历过至暗时刻?
郑波:我们经历了两次危机,第一次是08年金融危机,第二次危机出现在01年。年我开了自己的OEM公司,年才开始做工厂,01年开始行业里就不景气。
但别人觉得是危机,我反而觉得是机会,我们去做了几件事:
一是扩建。01年,原材料、厂房的租金都比平时低一倍,机器设备也很便宜。我就顺势把工厂扩了一下,购置一批设备。
二是做体系。年,又经历了一波涨价。东莞原材料、工人工资全部上涨,客户没有利润,所以普遍要和工厂讨价还价。
但我做客户,不做最大的客户,而是培养客户。你业务很小,没事我先培养你。你钱不够,没事先赊账,赊不住的时候我告诉你,就这样慢慢培养客户,我培养了好几个这样的客户,他们现在都做得挺好。所以我的客户不但不压价,还给你涨价。所以在年,死了一批企业,但我们顺势又把工厂扩大了。
我们算是第三代玩具工厂。第一代是香港老牌企业,基本上都已经倒闭。第二代是台湾或香港跟大陆合资的,慢慢也被淘汰了,因为他们的管理体系,运营体系跟我们不一样。
年公司一扩大,就需要体系建设。我们之前就是游击队做法,很灵活,但一扩张,就需要组织能力了。创业的时候,我们只有四五个人,现在光管理团队就有00人,员工有人。
我们就从盈利里拿出钱,做大公司的体系,开始定位。
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,做OEM或者ODM的时候,很多人认为硬件跟技术是最重要的。但如果连入局都入不了,要这些硬件干嘛?
所以那一段时候,我们还做了门槛。什么叫门槛?比如要进入沃尔玛供应链体系,你要符合它的工艺质量标准。我认为OEM要有战略,不是去管理现有的客户,而是去发现未来的客户。
那我们做了什么?我们拿了所有玩具行业的标准认证,包括迪斯尼、环球、沃尔玛、各大商业中心……开始的时候,人家都说你傻,为什么要花这个钱?结果在行业不景气那几年,只有这些大客户才有稳定的订单能给到你。
我创业的第三年,基本上就开始进入大客户的体系了。这时候别人想拿这些行业标准也来不及了,因为他需要最起码两年以上时间,还不一定拿得到。而且随着时间推移,拿行业标准的门槛会越来越高。
做完一系列认证之后,都不用我们去找客户,客户会来找你。有的客户说能不能把证书借给我,我说这怎么借?他说不然这样,我接订单给你。我说可以啊,大家合理分配就好。所以无形中我还多了很多业务员。
“泡泡玛特是潮玩第一股,我希望大众对我的认知是国潮原创IP”
玫洁: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潮玩的?潮玩究竟是什么?
郑波:做玩具OEM的时候,虽然没做到最大规模,但是把很多同行业给做没了。那时我就在研究品牌,也知道有潮玩这样一种新产物出现,开始去了解潮玩。
潮玩究竟是什么?我觉得潮玩就是时代的产物。潮玩其实很早就有了,最早具有潮玩属性的东西,是美国电影热潮催动的,是以手办的形式延伸出来的。年的时候,香港设计师、日本设计师就开始做潮玩。
为什么潮玩从美国、日本萌芽?一是经济发展,二是人群受教育程度。任何一个时代,都有它的精神需求,都会诞生精神需求的载体。我们小的时候滚过铁环,你们听过磁带、CD,现在的年轻人玩潮玩,这些都是载体。
玫洁:跟泡泡玛特合作是什么时候的事?
郑波:年潮玩在中国开始萌芽,泡泡玛特来看了下我们的工厂,觉得视觉、系统都可以,就说找我们代工,我说可以。
我很佩服泡泡玛特,最开始泡泡玛特是做零售的,所以他的基因是零售端,不是IP端,也不是发行端。但后来他们把其他所有产品都砍掉,只卖公仔。到现在做成了头部效应。消费者对他们的认知是从盲盒开始。
玫洁:我其实特别想问你,为什么代工是赚钱的,还要自己再出来做品牌?
郑波:不是说代工不好,代工效益非常稳定。在全球我们已经最起码卖出了10亿件玩具,高达、米奇、环球的变形金刚、咸蛋超人、日本的面包超人、HelloKitty,我们经手的IP无数。非IP玩具,发声、发光、遥控、电动、毛绒的产品做的也非常多。
在别人的认知当中,我就是玩具品牌。大家会说,做玩具就找波哥,把客户都推给我。那客户就会问你,一个做了几十年玩具的人,你做了什么品牌?
我也在问自己,能不能够挑战自己?做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出来?
还有一件让我觉得很惭愧的事,做OEM的时候,我们唯一做过的中国IP,就只有一个葫芦娃,量还非常少。为什么不能出一些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的IP呢?
所以做代工时,我就一直在研究做品牌。
其实这里有个愿景,就是让中国原创IP从中国走向世界。这个愿景很大,也许不会由我们实现,但我们是朝着这条路去做的。我们就是要做这件事,专注于中国原创IP的孵化,所以我们这一段时间的定位就清晰了。
愿景就是指明前进的路。如果一家公司说我的愿景,是做一家世界第一大的互联网公司,我觉得这是不对的。你能成为第一家大公司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?其他人不认同你,对吧?愿景应该链接所有人,应该从全局来考虑。除了考虑自身利益,还要考虑和生态、社会的链接。
玫洁:所以当你有了这个愿景,跟其他品牌是有区分的,对吧?现在潮玩的各品牌非常同质化,那你们的核心区别到底是什么?
郑波:首先因为定位不一样,你就把思想收窄了。
其次我们没有把ToyCity这个品牌当作赚钱的载体,不需要去签国外IP或者有流量的IP去做,这是我们跟别人的最大区别。
几乎大多数潮玩公司都在签约IP,交版权费给设计师,品牌只是做赚钱的事情。ToyCity是培养设计师。我们要做中国原创IP,出发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。
玫洁:所以你也是选择了一条比较难走的路,因为签IP是相对容易的,但做原创回报期是比较长的慢的。
郑波:你认为潮玩的本质是什么?你觉得对潮玩品牌来说什么最重要?是IP品牌重要、还是IP重要?
很多人不会去深刻探究,其实潮玩还有一个名字叫“设计师玩具”,所以说设计师一定是潮玩的原动力,设计出好的IP吸引原点粉丝群体。潮玩的精准客户,是95年-09年出生的这一批人群,他们玩潮玩的第一选择会选择IP和设计师,会弱化品牌。
ToyCity接下来会孵化更多的设计师和IP,会强化IP的推广。
不论做玩具还是潮玩,就三个端口:开发IP产品,产品发行,触达消费者。我们的选择是IP开发端。在别人赚钱的时候,我们在把基础打得更牢。
接下来我们也要打硬仗,不停做IP。当你有1个、个、3个、10个IP时候,你不是最强的;当你的矩阵里有个、00个IP的时候,效应是不一样的。如果两年、三年以后,个爆款IP当中有0个都是你的,你可能就不需要再做产品了。可能除了最爆款的会自营,其他IP我都会授权给别人发行。
这时候,ToyCity就可能变成了一家IP生态娱乐公司。
所以我们现在去参加行业展会,不是过多去推ToyCity这个品牌,而是去推IP和孵化设计师。
玫洁:所以当你们这样做的时候,更像娱乐公司?
郑波:孵化设计师跟明星经纪公司是一样的,明星本身就有流量,我只是来帮你跑业务。
我们是想做IP经济公司,现在我们的组织架构里面,有经纪人这个岗位,我觉得潮玩甚至还可以拍电影。
有人说潮玩怎么拍电影?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?如果只有一个IP,拍了电影效果不行你就死了;如果有个IP,为什么不拿1个IP去试?因为你手里面没东西才不敢拍,你怕把自己拍死了。
做原创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。
玫洁:你们跟其他品牌还有什么差异性吗?
郑波:还有产品创新上的区别,站在品牌的角度来讲,什么叫属于自己的品牌效应?
我们推出了第一款穿戴潮玩,叫太空舱。潮玩有自己的调性,它是一种圈层身份的表达,不仅限于外表多漂亮。最开始定位太空舱的时候,我说它“不只是大一点”,你还可以把它背出来。
现在提到“太空舱”,你就会想到ToyCity,这就是头部效应,就像提到盲盒大家会想到泡泡玛特。
玫洁:现在除了你们,还有别人做中国原创潮玩IP吗?
郑波:有,但是他不会像我一样做这么大。站在品牌的角度上,我一定是做认知,现在我们还没有去签约一个大的流量IP,我们打的就是原创。所以消费者现在对我们的认知,就是ToyCity是一家做原创潮玩的公司了。
我们做原创IP,不算单点击破,但起码是公司笃定大力度去投入做这些事情。
“太空舱、城市地标、潮玩空间,潮玩不是点子,而是载体和生态”
玫洁:我们整个潮玩产业的发展,其实比美国、日本慢几十年,现在国外产业现状是怎样的?发生了什么变化?你们觉得下一个潮玩方向可能会是什么?
郑波:IP最早可能是从黑白漫画里面出来的,蜘蛛侠、超人,随着技术进步,产生类似好莱坞级别的大电影。小的时候看过这个IP,或者看过这个故事的人,同样可以去电影院消费这个IP。
所以最终一切还是会回到IP这个原点,IP有无限可能性。今天可能你做了潮玩,可能印在了衣服上,有可能印在鞋子上,有可能另外一个载体出现,还是会呈现IP。
潮玩、玩具,都是时代的载体,下一个载体可能不是潮玩了,可能是机械化、很实在的一个东西,但IP仍然能给它赋能。
玫洁:所以你们在做很长期的事情,那像是做敦煌这种IP版权需要付费吗?
郑波:不需要,潮玩还有一种属性叫联名。我们可以拿IP跟中国传统文化进行结合,不是定义传统文化,而是用艺术家的艺术形态、用新形态去讲述传统。
比如我们上次给佛山做地标潮玩,做了舞狮。舞狮有南舞狮跟北舞狮两种,但设计师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设计师不是特别理解,设计了一个绣球。然后官方反馈说我们南舞狮不是这样子的,绣球不能这样画。
实际上我们做的是视觉造型、符号迁移,是把传统文化做出了很新的诠释和展示。
玫洁:所以地标潮玩里其实有城市文化,每个城市都不一样。
郑波:我们的设想是个城市个ToyCity。现在马上有6个落地,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做个,我想在明年内把它做完,地标款产品就出来了。
地标潮玩其实也代表了一种地域文化自信,是用潮流的方式,用年轻人喜欢的方式去展现一座城市的特色,引发地域文化认同。这个矩阵在全国走下来之后,会产生一种网络效应,产生一种文化共鸣。
很多人模仿我们,认为我们的“点子”不错。但我认为不管太空舱、地标、还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集潮空间,都不单纯是想法,而是我们整体的布局。
我们接下来会在商业中心建立集潮空间,既是能帮商场引流的打卡地、又是售卖场所。但我售卖的不是盲盒,而是提供展台给设计师展出。这样ToyCity就变成一个平台了。很多人以为我在卖产品,其实我是在抢占第一资源。
玫洁:那会跟X11会有竞争关系吗?
郑波:没有竞争,我们会跟设计师群体或者工作室群体去合作,这是我们接下来要打造的新生态优势。从商业的逻辑上来讲,合作才能利益最大化,我们需要合作,我的IP可以跟任何人去链接,是开放型的,不是封闭型的。
玫洁:孵化IP的过程当中会有一些难处吗?
郑波:有难处。
第一,设计师画出来IP,我就有能力帮你孵化出来。但其中的隐含假设是要市场接受才行,不能我说好看就好看。所以在IP孵化前,我们该用什么标准来评判它,有什么数据可以参考?孵化IP的过程,其实是一个认证的过程。挑选IP的能力,我觉得是我们始终要提升的。
第二,孵化IP时。投入的资金、力度、资源会非常大,相当于别人直接可以变现的东西,我们可能等要两年以后,才能让它变现。所以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。
第三,系统能力,现在面临的挑战已经完全不是以前做代工时面临的挑战了。我们会找到孵化IP的新理论。
玫洁:目前潮玩这个领域,最大的痛点是什么?
郑波:最大的痛点:
一是持续更新产品的能力,二是粉丝的忠诚度。
其实两个问题的核心都是粉丝为什么跟你链接,是真的设计好看、有内容,还是你能拍成电影,有更多的可能性?谁能把这一点核心挖掘出来,你的粉丝积累量就会不断上升,不然就会脱粉。
还有一个问题,潮玩IP迭代的速度真的非常快,生命周期没那么长。如何在IP生命周期内,使商业化组织让IP呈现超越于产品形态本身的变现能力,我觉得也是一个新的挑战。
所以做潮玩要不断去让热点事件发生,因为你没有电影、也没有内容支撑,全靠消费者产生内容。
我们也在考虑一件事,就是让原点粉丝群体成为传播大使。可能别人会说这属于粉丝运营,但运营这种程度是不够的,我觉得粉丝应该有一个交流平台,这个交流平台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。
平台可能会给粉丝分级,原点粉丝会主导一个私域流量池,比如有人喜欢劳拉这个IP,会主动去影响周围的粉丝,让粉丝之间产生更多互动,而不是由官方来推动。
针对原点粉丝,要让他理解IP出生、孵化的过程,知道IP的故事。这样他才能帮你影响粉丝,你的粉丝池就会越来越深。但这也要求品牌做更多的产品更新,讲更多的故事,让IP有更强的延展性。
玫洁:那你觉得接下来可以让ToyCity一战成名的那个核心的点是什么?可能会出现的画面会是什么?
郑波:假设三年以后,在一次发布会,在最专业的展会上,上台做分享做演讲的都是ToyCity的设计师。这一刻,ToyCity可能才算真正的成就了这些设计师,成就了自己。让更多设计师去做分享曝光的时刻,才是最有价值的一刻。
我们不会去跟设计师说你要怎么设计,因为设计师的作品就代表他的情绪跟情感,相当于这个IP代表他自己,代表他是一个怎样的人。
玫洁:潮玩市场还有很多后起之秀,你会给他们提什么建议?
郑波:我认为可以从两个方面讲。
第一是对设计师来说。潮玩行业里很多设计师,偏向于情怀,想自己去做、自己去干。其实他可以找到志同道合的平台来合作,让我们的国潮文化更快地有更多爆款IP出来。
自己去做,流程会很慢,错过了潮玩爆发期时间,时代可能就不需要潮玩这个载体了。
第二我们不能把任何一家品牌公司当成竞争对手,我们希望在红利期大家都能够发展。一个品类,必须有更多的品牌,品牌之间相互竞争,才能把这个品类做大。希望大家有原则的去维护市场。
玫洁:过去一段时间其实也有很多的潮玩企业倒闭了,不管是疫情还是别的原因,导致供应链和销售渠道问题,积压了很多库存,我们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吗?怎么去避免这种问题呢?
郑波:我们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,但不会带来最大的伤害。
想解决这些问题,还是要回到对潮玩的理解上来。第一,IP究竟是什么?难道画出一个图形,就能算IP吗?就能做出来,能卖给人家赚钱吗?
大家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想问题。
比如说设计师会说,我会画画,画完找间工厂,生产0套1万套,再联系渠道去售卖。但你的IP想卖出去,需要的是原点粉丝人群,简单来说就是需要有人认识你,才能卖得掉,对不对?
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产品积压卖不出去,或是大打折扣,最终问题还是要回到IP这个原点上,即原点粉丝不够。其实包括我们,到现在原点粉丝都不够。
对渠道来说呢,永远不会缺产品,只会缺好的产品,或者说能长期合作的产品。如果你只是试水,他为什么要跟你合作?
所以我觉得,做潮玩这种事情是不能单打独斗的,是需要相互合作的。做一个IP的时候,肯定门槛不高,成本投入也不多,当你连续性再去做,库存会不断产生,不停的积压,有可能做一次新品出来,卖了50%,剩下的50%需要分一年去卖完。
那作为设计师,能顶住这个时间压力吗?想做产品,我觉得应该寻求更好的平台去合作,不一定是ToyCity,也可能是其他。
ToyCity的两个优势在哪,第一我会站在中间去平衡,工厂我自己有能力去掌控,就解决了生产问题。第二对渠道端来说我是品牌,我会长期给你输送IP。比如说对酷乐潮玩,X11来说,ToyCity不单输出产品,还提供销售方案。
玫洁:你们会怎么进化?有方向吗?
郑波:其实来创新院,我收获还是挺大的,以前纠结的问题会想得更透彻。说实在的,我在某个阶段很焦虑,说人家都找到了“一”,我要找什么?
后来我才慢慢地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,思考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。迭代反馈也很重要,我今天一直在讲接下来怎么做,其实都需要在做的过程中迭代反馈。
我一直在做玩具行业,潮玩跟我做的行业是紧密相连的,只是做的端口不同了。我一直认为我们可以专注做一件事情,做得成不成功不重要。
对行业来讲,潮玩品类相当于一个蛋糕,两三个人分蛋糕吃,蛋糕是不会大的。1万个人都来做这个蛋糕的时候,蛋糕才会大。品牌之间的竞争一定会把这个品类做大,品类之间的竞争会让品类消失。
所以我是站在行业角度去看品牌,接下来我们会打造开放性超级工厂。项目已经启动了,工厂除了能生产,还会配有参观通道,打卡场景,博物馆等项目供外界交流和学习,可以让人们更快地了解潮玩从原创设计到产品生产的全部过程。
玫洁:所以别人看你在做潮玩,其实你在做娱乐;别人看你是在做工厂,其实你在做文旅,全都用别的打法来去做颠覆?
郑波:对,但我们还有焦虑的地方。
这次善友教授又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提示,就是不要为了做业绩去拿融资,我们是在做护城河,是在建一栋高楼,你要等待我们成为一座高楼。